△ “复相·叠影——广州影像三年展2017”主视觉
鲍栋 | 访谈
△ “复相·叠影——广州影像三年展2017”策展人
鲍栋
中国新一代活跃的艺术评论家与独立策展人。
1979年出生于安徽,2006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艺术史系,现工作生活在北京。从2005年进入中国当代艺术界至今,他的评论文章广泛见于国内外艺术期刊,批评文集以及艺术家专著;他曾为众多国内外艺术机构策划展览,其中包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朱拉隆功大学艺术中心、广东时代美术馆、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等等;2014年,他荣获亚洲文化协会(ACC)艺术奖助金;同年成为国际独立策展人协会(ICI)独立视野策展奖候选人。2016年他获得了“Yishu中国当代艺评和策展奖”。
◤Q1
广东美术馆:在十余年间,中国的摄影实践发生了哪些变化,从而使大家更多地使用“影像”一词替换“摄影”?
鲍栋:我们知道,在中国,最早把摄影纳入美术馆展览领域与艺术研究、收藏范畴的就是广东美术馆,“广州影像三年展”的前身“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也属于这一系列富有深远意义的举措的一部分。但正如提问中所言,今天人们越来越倾向于用“影像”这个词去替代、涵盖传统的“摄影”概念,把摄影作为一种静态影像来理解,所以我们把摄影双年展调整、扩展成了影像双年展。
发生这个变化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是技术的带动,在今天,视频技术越来越普遍、方便,在1990年代,一张新闻照片经常能够带动一个社会热点话题。然而现在,代替照片的是一段影像。在艺术家这里,影像技术和设备也越来越容易获得和使用,尤其是对于很多80、90后艺术家来说,他们是“影像社会”的原住民,他们对于影像反而比传统的绘画更有亲和力,也能够更快地掌握各种技术与语言,而且,做影像作品已经比画画更方便和便宜了,因为不需要很大的工作室和很多的材料费,因此,年轻艺术家中从事动态影像艺术创作的比例越来越高。二是艺术本身的发展,当代艺术一直是不受媒介形态束缚,甚至有意要去突破媒介界限的,从摄影到录像,再到新媒体艺术,及至今天泛指的媒体艺术,媒介的界限越来越不重要了。即使在很多从事传统摄影的艺术家那里,他们也在不断地拓展摄影的语言,直到他们的作品已经很难用“摄影”去定义了。三是理论意识上的建构,实际上我们说的“影像艺术”是一个很大的范畴,包括摄影、图片、灯箱、录像、视觉装置、多媒体、互动艺术、网络艺术乃至实验电影等很多更细分的类别,把这些艺术都放在“影像艺术”的名下来讨论,是希望能够带来一种更具视野跨度与研究广度的理论实践,以带动更多的背景性问题的讨论。
发生这个变化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是技术的带动,在今天,视频技术越来越普遍、方便,在1990年代,一张新闻照片经常能够带动一个社会热点话题。然而现在,代替照片的是一段影像。在艺术家这里,影像技术和设备也越来越容易获得和使用,尤其是对于很多80、90后艺术家来说,他们是“影像社会”的原住民,他们对于影像反而比传统的绘画更有亲和力,也能够更快地掌握各种技术与语言,而且,做影像作品已经比画画更方便和便宜了,因为不需要很大的工作室和很多的材料费,因此,年轻艺术家中从事动态影像艺术创作的比例越来越高。二是艺术本身的发展,当代艺术一直是不受媒介形态束缚,甚至有意要去突破媒介界限的,从摄影到录像,再到新媒体艺术,及至今天泛指的媒体艺术,媒介的界限越来越不重要了。即使在很多从事传统摄影的艺术家那里,他们也在不断地拓展摄影的语言,直到他们的作品已经很难用“摄影”去定义了。三是理论意识上的建构,实际上我们说的“影像艺术”是一个很大的范畴,包括摄影、图片、灯箱、录像、视觉装置、多媒体、互动艺术、网络艺术乃至实验电影等很多更细分的类别,把这些艺术都放在“影像艺术”的名下来讨论,是希望能够带来一种更具视野跨度与研究广度的理论实践,以带动更多的背景性问题的讨论。
△蒋竹韵 / 《融化之中,站立的轮廓》/ 影像 / 尺寸可变 / 2015-2016年
◤Q2
广东美术馆:在当下中国的语境里,举办“影像三年展”具有什么样的重要意义?
鲍栋:接着上一个回答,对于日益普遍也日益活跃的影像艺术实践,自然应该有一个具有一定规模和能力的机构来针对性地做一些推动性的工作。在这里,广东美术馆首先开启了这个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是有相关背景和传统,二是有一种敏锐性与进取意识。在影像三年展这种定期化、建制性的专题展览体制的推动下,影像艺术的实践、研究与收藏都会被更好地激发与引导,有方向感和针对性地带动一种艺术生态,这也正是双/三年展制度的意义所在。
◤Q3
广东美术馆:您认为本次“广州影像三年展2017”是如何区别于其他摄影节或摄影展的?
鲍栋:国内国际现在有很多摄影节与不少摄影双年展,大部分的摄影节都是以圈子交流和现象呈现为目标的,相对缺乏更系统纵深的研究和讨论,甚至很多活动更像是嘉年华,热闹的外表很具节日的氛围,但却忘记了学理层面的自觉性,当然,大部分的摄影节的定位本身就是如此。在摄影节中,我比较欣赏广东的连州摄影节,多年积累下来,形成了一个丰富的地层,甚至已经建设了专门的美术馆。
以策展人的身份来说,本届广州影像三年展的任务是梳理作为静态影像的摄影与其他影像艺术之间的关系,这次的主题“复相·叠影”就同时包含着“相”(可理解为照相)与“影”(可理解为影像)的内容。也就是说,在这次展览中,我希望讨论的是摄影和影像之间的公约数,而不是两者之间的差异,因此,很多类型的影像,比如剧情性的、纪录片性的影像就被排除在外,而很多既不是摄影也不是影像的艺术作品,反而因为他们与“复相·叠影”的主题相关而被纳入了进来。
实际上,在最早的展览筹备与主题讨论中,很多人都提议过要举办一个综合的视觉艺术展览,甚至一个没有摄影的摄影展,我也很认同这些提议,因为今天的艺术确实已经很难再用分门别类、画地为牢的态度与方式去讨论了。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考虑这个展览的背景是摄影双年展,以及广东美术馆的另一个展览品牌广州三年展的存在,换句话说,首届影像三年展既要呈现出对之前摄影双年展的延续性、继承性,又要从更广义的当代艺术范畴中区别、独立出来。正是这些考虑,我们才选择了此次的主题,希望它是一个重启与过渡,也是一个开启。
鲍栋:国内国际现在有很多摄影节与不少摄影双年展,大部分的摄影节都是以圈子交流和现象呈现为目标的,相对缺乏更系统纵深的研究和讨论,甚至很多活动更像是嘉年华,热闹的外表很具节日的氛围,但却忘记了学理层面的自觉性,当然,大部分的摄影节的定位本身就是如此。在摄影节中,我比较欣赏广东的连州摄影节,多年积累下来,形成了一个丰富的地层,甚至已经建设了专门的美术馆。
以策展人的身份来说,本届广州影像三年展的任务是梳理作为静态影像的摄影与其他影像艺术之间的关系,这次的主题“复相·叠影”就同时包含着“相”(可理解为照相)与“影”(可理解为影像)的内容。也就是说,在这次展览中,我希望讨论的是摄影和影像之间的公约数,而不是两者之间的差异,因此,很多类型的影像,比如剧情性的、纪录片性的影像就被排除在外,而很多既不是摄影也不是影像的艺术作品,反而因为他们与“复相·叠影”的主题相关而被纳入了进来。
实际上,在最早的展览筹备与主题讨论中,很多人都提议过要举办一个综合的视觉艺术展览,甚至一个没有摄影的摄影展,我也很认同这些提议,因为今天的艺术确实已经很难再用分门别类、画地为牢的态度与方式去讨论了。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考虑这个展览的背景是摄影双年展,以及广东美术馆的另一个展览品牌广州三年展的存在,换句话说,首届影像三年展既要呈现出对之前摄影双年展的延续性、继承性,又要从更广义的当代艺术范畴中区别、独立出来。正是这些考虑,我们才选择了此次的主题,希望它是一个重启与过渡,也是一个开启。
△ 陶辉 / 《我们的共同形象》/ 影像 / 时长不一 / 2016
◤Q4
广东美术馆:这次广州影像三年展的主题展在艺术家选择方面是如何考虑的?
鲍栋:我并不只在影像艺术家中选择,当我们把影像问题放在一个更开阔的背景中去讨论的时候,今天的当代艺术实践在各个层面上都与这一议题发生着关系,因此,我没有把艺术家的身份,比如他是不是摄影或者影像艺术家作为判断标准,而是通过艺术家具体的作品来选择。即使某个艺术家只有一件与主题相关的作品,只要这件作品足够好又构成了代表性,我就会考虑邀请他参加。这次参展的艺术家从事着各种类型的艺术,除了一般意义上的摄影与录像之外,也有很多是装置及绘画艺术家,今天的艺术与艺术家都不能以媒介身份作为划分,而必须进入到他的问题意识与工作方法中去具体观察。
另外,策展人对艺术作品的考虑,还需要形成一个论述结构,在各个问题节点上都“安插”一些恰当的作品。这次的展览结构与整个影像社会关系的各个环节有关,这个结构也决定了我对作品的选择,即使很多作品不是最新的作品。比如张培力的《2012肖像》与庄辉、旦儿的《玉门》,非常典型而又强烈地呈现了“照相馆”与“照相”的主题,所以即使这两件作品也已被艺术圈所熟知,但我还是不得不把它们纳入进来。当然也有遗憾和遗漏,一是对方时间不凑巧,二是调查研究的时间不足,三是规模与可行性的限制,有人说双/三年展就是各种遗憾集中爆发的地方,希望观众可以理解。
另外,策展人对艺术作品的考虑,还需要形成一个论述结构,在各个问题节点上都“安插”一些恰当的作品。这次的展览结构与整个影像社会关系的各个环节有关,这个结构也决定了我对作品的选择,即使很多作品不是最新的作品。比如张培力的《2012肖像》与庄辉、旦儿的《玉门》,非常典型而又强烈地呈现了“照相馆”与“照相”的主题,所以即使这两件作品也已被艺术圈所熟知,但我还是不得不把它们纳入进来。当然也有遗憾和遗漏,一是对方时间不凑巧,二是调查研究的时间不足,三是规模与可行性的限制,有人说双/三年展就是各种遗憾集中爆发的地方,希望观众可以理解。
△张培力 / 《2012的肖像》/ 单频录像 / 2012年
△庄辉&旦儿 / 《玉门》 / 摄影装置 / 可变空间 / 2006-2009年
◤Q5
广东美术馆:此次展览将以何种方式关注影像的本体性问题?
鲍栋:我在展览主题文章中写了这样的段落:
“今天我们不能再仅仅本体论式的讨论影像,比如像现代主义讨论绘画的本质那样去讨论影像的本质是什么。认为摄影的本质是光、是记录、是时间;认为影像的本质是运动;或者把它们只视作一张相纸或屏幕,这些本体论思辨并不是没有价值,但作为一种内在规范性论证却不再是有效的。”
在今天讨论影像艺术,最重要的不是讨论作品,而是需要把焦点从作为生产链末端结果的作品上移开,进入到整个生产-传播-消费的运作机制中去,进入到艺术实践对这种生产方式中各个环节的认识与回应中去。这不是忽视作品,实际上,针对影像作品的美学研究也不可能脱离对其生产方式的讨论,在某种意义上,讨论蒙太奇语言也即是在讨论场景、道具、化妆、灯光、录音、摄像、镜头、剪辑等一系列的生产流程,及至扩大为整个生产-传播-消费的社会链条。
艺术家们通常面对的不是“影像”这个总体性概念,而是置身于“影像”这个复杂维度上的各个具体而切身的环节。“影像”被拆解并展开为一个视觉机器、场所、观念与制度的连续体。光线、眼睛、透镜、镜头、滤片、测光器、闪光灯、三脚架、稳定器、快门、暗箱、底片、CCD、暗室、显影液、相纸、放大机、打印机、铝板、相框、相册、屏幕、监视器、电视机、录像带、编辑软件、摄影APP、照相馆、摄影棚、布景、3D眼镜、广告架、灯箱、投影仪……一直到最近出现的自拍杆与社交网络相册,以及把这些事物连接起来的实践与事件,从观看、聚焦、调度、拍摄、曝光、显影、剪辑、修图、渲染、打印、装裱、拼贴、播放、截屏……到下载与上传。今天的艺术实践正是在这一系列微观的情境中,把影像还原成了一种小写的、复数的存在。
△蒋鹏奕 / 幽暗之爱 / 摄影 / 178×300cm / 2013年
◤Q6
广东美术馆:您对“广州影像三年展2017”有什么样的期待?距离开展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接下来的工作主要是什么?
鲍栋:作品制作运输、展览空间设计、布展模型、出版物、前期预热活动、应对采访,临展一个月前都是这样的事情,但我最兴奋的还是接下来的布展,因为展览就是一件巨大的作品,当这件作品终于浮现的时候是最让人激动的。期待和这个展中的所有作品在广州相见。
△周思维 / 图片支架01 / 数码打印 / 200×150cm / 2015年
策划/梁洁
采访/曾睿洁
编辑/吴俊贤